這不是一篇道德論述,也不是宗教導向文,也許也不適用每個人,只是想要分享我吃素兩年多來,心境上從糾結到平靜轉變過程。
回顧一下我吃素的過程。我不是胎裡素。我從2015年十一月開始放棄吃肉類,只吃海鮮,過一個月後開始連海鮮也放棄,真的開始吃素(更詳細的轉素的歷程分享可以看這裡),也過了兩年多了阿。每每大家問我吃素的原因,我都覺得好難簡潔扼要的帶過,因為我有很多考慮的因素,但總而言之,應該不外乎這三個:
- 想要尊重生命
- 想要為環保和地球盡一份心力
- 不吃肉對身體少了很多負擔。
其實剛開始決定要吃素,還沒有發現真的有那麼多東西不能吃和要去注意,因為台式料理都會加肉絲或是蝦米去偏香, 有時候出門為了要找素食都會找到心力交瘁(當然很有可能是我個人很挑嘴,不喜歡不好的烹調方式和加工食品)。但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,也漸漸習慣。
剛開始決定要吃素以後,很多身邊的長輩都有質疑的態度
「這也不能吃?!你真的要吃素?」
「要吃素可以,但是你跟大家出門就吃肉啦!」
「這個肉一點點,你當沒看到啦!」
「你身為一個業務,怎麼可以吃素!」
除了一些比較莫名其妙的言語之外,其實有一些話我還是有聽進去。尤其,我的工作是B2B業務,所以常常需要跟客人或廠商吃飯。剛開始的時候,廠商(台灣傳產,老闆都是比較年長的長輩)聽到我吃素都會很頭痛,回到公司更是被較資深的同事唸說:「出門跟人家吃飯,吃一點肉應該還好吧…」
讓我不禁懷疑我對自己的要求要多嚴格?我還能往純素(vegan)邁進嗎?
剛開始吃素之後,陸續好幾次看到廠商為難的表情。因為我們常跑的工業區,要找吃的都不太容易了,更何況是素食。於是我決定我退到我自己的底線,就是方便素。一是為了工作,二就是真的不想要麻煩別人。其實不只是工作,因為我身邊的人比較多是葷食者,所以大家對素食餐廳都不熟悉,所以剛轉素食的時候,大家常常會為了我要吃素在那邊傷腦筋,為了不要麻煩大家,我就會跟大家說我可以吃方便素。還有一個常常要吃方便素的例子就是喜宴,為了不想要跟熟識的人分開坐,或者讓家人朋友為了自已要坐在素食桌,我都願意吃葷食桌的方便素(是說,現在婚宴的素食也常常做單人套餐,越來越方便了!)。
儘管如此,方便素的結果就是,常常會有肉掉進我的碗裡。當然不是一整塊肉的那種,那種還好挑掉給別人吃,很多會是那種小碎肉,或者是湯就是用骨頭熬成的。
看倌也許會覺得,有心就會把肉一個一個慢慢挑掉,或者是就不要吃啊!但,如果是跟好朋友跟親密的家人一起吃飯就算了;跟不熟的人吃飯,這樣挑來挑去,禮貌上我自己過不了自己這關。掉到自己碗裡的東西,也不好意思夾給別人吃,挑掉又覺得很浪費食物,不吃又覺得很掃興。之前曾經有心挑掉,但是看著被我挑掉的食物就覺得,世界上有多少的人吃不飽,沒有食物吃,我卻在這裡浪費食物。
就這樣,每每遇到這樣的狀況,我的內心一直很矛盾糾結很久,天人交戰。
直到第一次遇到師父。
那天媽媽的朋友說想要請一個不丹師父吃飯,我們就跟著去了。媽媽的朋友可能跟佛教也不熟悉,或是沒有想太多,訂了台南晶英酒店的晚餐。恩,是葷食的,還有最有名的櫻桃鴨。
但是,我卻看旁邊跟著師父的師姐把肉夾到師父的碗裡,師父居然也就這樣把它吃下去了。那時候我內心充滿了疑問,就偷偷問師姐說:「為什麼師父可以吃肉?藏傳佛教沒有這個規定嗎?」師姐解釋說:「有,師父平常都是吃素。只是師父隨遇而安,信徒供養甚麼,他就吃甚麼。」這讓我滿驚訝的,我以為出家人都必須要非常的嚴格。
我後來也問師父關於他吃肉的問題,想要聽他自己的解釋。他回答說,只要是在他的碗裡面的東西,他都會吃完,並懷抱感恩的心。
聽完之後,我開始比較釋懷自己吃方便素這件事情。
之後又有機會在台灣和師父碰到面,我想起我一直以來的矛盾,問了師父:
「師父,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。我吃素食,但因為我是一個業務,常常需要跟客人吃飯,不想麻煩客人找素食餐廳,所以我都會吃方便素。有時和家人或朋友出門也是都一樣,我就會隨意,大家吃甚麼我就吃甚麼。只不過,有時候常常會有肉出現在我的碗裡,我會想要把它挑掉不要吃,但是這樣我又覺得我在浪費食物,世界上有那麼多人吃不飽,我卻在把食物丟掉。」
師父聽了說:
「你把食物吃掉沒關係。像我自己也是,甚麼東西到我的碗裡,我一定會把它全部都吃完,不會浪費。不管我在吃甚麼食物,我都會懷抱感恩的心。謝謝供養我的人、為我準備這些食物的人、營運餐廳的人、農夫等等,謝謝他們的辛苦,讓我可以飽足。如果是吃肉,我就會想著,謝謝這些動物奉獻出他們的生命,讓我吃了有力量,可以再去做更多的好事,希望牠們的生命不是白白的逝去。」
我說:「恩,對,上次聽你講完我就有這樣的想法。但是有時候還是會心中覺得很矛盾,有點懷疑自己這樣是不是對的。」
師父:「你選擇吃素已經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。有時候我們不必太執著於一些事情,如果一直這樣下去,就算你是很嚴格的素食者,也是都會有考慮不完的事。比如說,你正在吃的這些菜,在它生長的過程中,難道就沒有生命逝去嗎?農夫要種菜也許需要殺掉菜蟲,或許需要殺掉吃菜的鳥類,這樣我們吃得安心嗎?這個我們永遠擔心不完。所以,專注懷抱感恩的心。」
恩,我懂了,隨遇而安,懷抱感恩的心。
我有時候會懷疑自己到底應不應該成為一個全素者,或有沒有辦法做得到。
最後師父也不忘提到:「能不能成為全素者都沒有關係,有時候我們會太在乎自己吃下去的東西。盡量不要讓自己太執著於這件事情,最重要的是你的心。比如說,可能有人會在吃肉的時候,很開心即將要大魚大肉,但就算吃肉,我們也不應該要開心,因為這些動物為我們犧牲生命,為我們受苦,我們應該要心存感恩。」
聽到這段我就覺得超心虛,因為我以前就是那種會很開心的說:「我今天要去大吃肉!」的那種。
師父繼續說:「身為素食者也不要去道德批判吃肉的人,不要覺得高人一等。有些葷食者做的好事搞不好比我們來的更多。」
剛開始吃素的時候,我會很悲觀地想,我不吃肉,但是世界上還是有一大堆人在吃肉、很多動物因為人類的利益受苦,一個人的轉變真的改變的了什麼嗎?
過了兩年,我想不僅是我自己的想法慢慢變樂觀,連我身邊的人都改變了。
我覺得我可以默默地影響身邊的人,我認識越來越多素食餐廳,找餐廳的時候我就會主動推薦。其實很多親朋好友甚至是長輩,吃了之後都很可以接受,還常常說:「想不到素食也可以這麼好吃!」、「完全感覺不到是素食!」。每次聽了心裡就會有小確幸。
真的,就算是一餐兩餐,讓身邊的人可以少吃一餐肉都好,我就很滿足了。我不會強求我身邊的人一定會怎樣,也不會主動提出我看到的東西或我的感覺,但是如果你問我就會說。但是我覺得要轉換確實是一件不容易的事,也是你自己的事。當然我是樂見其成(可能還會港動到哭),但是改變還是個人的事。
其實,回歸到師父說的,最重要的就是心。
不管大家怎麼選擇自己的食物,都要互相尊重,幫助更多人,做更多好事,保持正能量,期許我們大家的心中都是良善的。
我自己打完這篇,我也知道,一定有很多道德瑕疵的地方,我自己(如果硬要)都可以找得出漏洞反駁。但是,我覺得再多的道德辯論都是沒有意義的,最終還是看個人的選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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